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欢迎来到大塔拉哈尔:西班牙海岛球队和它的中国老板

发布时间:2025.06.12

《在场外》编辑部带着满满诚意,新栏目闪亮登场啦!

再到海上去|栏目简介

加纳利群岛,就像在手机地图上被遗忘的角落,轻轻滑动指尖,也很难留意到它的存在。在中国,它的名气,更多是因为三毛和荷西的故事,而非足球。整整一年时间,葛文俊,这片群岛上唯一的中国球员,孤独地坚守着。

大多数中国球员,怀揣着留洋梦想,首选都是西班牙的大城市球队,马德里、加泰罗尼亚,那是他们心中的足球圣地。而加纳利群岛,离西撒哈拉比西班牙还近,仿佛被竞争与资源的中心遗忘,不是他们理想中的留洋之地。

但在2021年4月,对于20岁的葛文俊来说,去群岛,是他权衡利弊后,最好的留洋机会。

13岁,他才开始学踢球,那已经是非常晚的起点了。他不是恒大足校重点培养的对象,也没有年少成名的光环,更没有经纪人铺就通往大俱乐部或海外的道路。

第一次去西班牙“留洋”,以失败告终。2019年,还在深圳青年队的他,渴望更多出场机会,自己联系了留洋。西班牙经纪人马丁(化名),第一次代理中国球员,却办错了签证。他无法注册上场,回国后疫情爆发,只能靠训练维持状态。

再次出发前,马丁保证,下赛季他能在富埃特文图拉岛的西协丙球队担任主力后卫。对于超过一年没有正式比赛的葛文俊来说,这比去一支“需要竞争上场时间的马德里或巴塞罗那球队”更具吸引力。

Google地图上的加纳利群岛

2021年夏天,他随马丁加入了西协丙俱乐部大塔拉哈尔,心中怀揣着希望,希望能在两三赛季后升级进入西协乙队伍。然而,不到半赛季,新麻烦就来了——投资人不干了。

圣诞节开始,俱乐部上下几十号人的薪水彻底停发了。持有大塔拉哈尔近五年的主席准备撤资,和担任俱乐部体育总监的马丁一起,忙碌地寻觅新投资人:当地企业家,近几年频繁对西班牙球队出手的墨西哥和美国投资人等等。

还有“有购买力”的中国老板。马丁参与过比埃拉等西班牙球员加盟国内俱乐部的转会,对中国足球的印象还停留在疫情之前,金元足球末期,泡沫未完全消散,个人老板和大公司们还有余力往体育产业里加码。直到2019年,中超1000万欧元年薪球员的数量还在创下新纪录。

葛文俊,就这样步入了他们的视线。球队里碰巧有一个中国球员。2022年3月开始,他们急切地拜托他兼顾“推销员”的工作,帮忙把大塔拉哈尔介绍给潜在的中国买家。

然而,反馈并不理想。在中国,人们更关心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这样的明星俱乐部,西协丙联赛在国内甚至没有转播平台。320多支西协丙球队中,大塔拉哈尔没有特殊之处。它在中国和西班牙的关注度都很低,投资人们想象不出它有什么长期投资的价值。

葛文俊接触了十几位国内投资人,没人问他球队能不能赚钱,被问得最多的是每年要花多少钱、有没有可能收支平衡。对俱乐部最感兴趣的是些经纪人,他们想把球员送到海外寻求提升,只是不愿跨国经营俱乐部。

前十年间,许多经纪人买过海外足球俱乐部做生意:把球员送往海外俱乐部“镀金”两三年后回国,从转会中赚取丰厚差价。现在情况不同了,国内足球市场里的金元泡沫消失后,“大家都知道赚钱的可能性非常小。”

大塔拉哈尔的遥远,也限制了很多投资者的购买欲。老板们不是一定要这家俱乐部成为一笔能赚钱的资产,但如果它远到连一种游戏般的乐趣都无法带来,似乎还不如直接去玩《足球经理》(一款足球模拟经营游戏)。

就这么结束,似乎有点可惜。俱乐部这个赛季的成绩出乎意料地好,离升级附加赛区只差一分。欠薪让下一年的准入悬而未决,大塔拉哈尔即将重复大部分俱乐部撤资后的命运:降级、从最低级别联赛从头打起。

买俱乐部的橄榄枝,突然被抛到了葛文俊头上。“离球队更近”,是葛文俊认定自己区别于其他国内投资人的关键。常年在西班牙各级俱乐部兼任体育总监的马丁告诉他,这支球队有在低投入下长久活着的方法——靠政府。

与大陆球队不同,群岛球队客场期间的出行住宿费会被各岛政府全额报销。此外,每支球队的市政厅补助因市镇财力、球队级别而异。马丁主张将俱乐部搬到南部市镇汉迪亚,靠当地政府的大额补助来覆盖大部分投入,投资人能不花钱或只出一笔小钱。“理想情况是每年只花5万欧元。”

急于出售的大塔拉哈尔标价35万欧元。葛文俊试着谈价,主席把收购条件放宽到仅需解决15万欧元不到的欠薪,不到西协丙球队正常市价的一半。

好机会摆在眼前。如果不是财富溢出的球星,一个球员不常有机会成为俱乐部主席。况且长期拥有一支西协丙球队,足以吸引世界各国的年轻球员,开足球学院或做转会生意,都是当球员无法获得的收益。以小搏大的心态促使下,他顺水推舟地拿下了球队。

签约成为球队主席当天

2022年8月,葛文俊,从加纳利群岛上的唯一的中国球员,变成了第一位中国主席。当时他刚满22岁,比成为国际米兰主席时的张康阳还要年轻4岁,后者父亲创办的苏宁集团2016年完成了对国际米兰的收购。

葛文俊买队和投入的资金,同样来自在南京经商的父母。他们并不觉得他能顺利地实现自己作为经营者的愿景,只把投资当作给他一次“锻炼机会”,即使需要几十万欧的试错成本。

这些事他后来才知道,当时,他还没经历足球生意里复杂的那部分,第一次站在经营者的位置上,只想着一次性成功。

即使明白职业足球运动中高投入不与高回报划等号,失败也比想象中更快、更猛烈。第一年里,葛文俊就萌生了退出的念头。

整个夏天,这位新主席都在围绕俱乐部四处奔波。他得尽快在夏天结束前找到合适的球员和充足的赞助。马丁带着他拓圈子,打交道的人一路从足球圈子延伸到当地企业和政府。

二十出头的外籍身份,让他和张康阳当年的境遇相似。谈话会面的对象常常六七十岁、灰白头发,一个22岁的年轻主席,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孩。更多时候,他边看边学,盯紧这些西班牙足球圈里的老江湖怎么谈买卖。

资源互换是常见规则。西协丙球队的训练和上场机会,为他们换来了一家法国足球学院价格不菲的赞助费,和高级别俱乐部送来“练级”的年轻球员。在西班牙,前者构成许多中小俱乐部重要的收入来源,“足球学院交一笔钱,就可以把自己的学员送进合适级别的球队训练。”

但赞助球队在大塔拉哈尔小镇缺乏吸引力。他们在镇里跑了许多家企业和餐厅,谈下来的赞助金额微薄,更像“做慈善”。前任主席是当地的光伏企业家,最多时谈到过80多个赞助。葛文俊谈成的数量不及他一半。

带着球员们去为赞助球队的餐厅做宣传、“打广告”

“外来人”的身份,第一次困扰了他。球员时期,他没有面临过融入的难题,只要球踢得好、让球迷开心,就能在西班牙球队和市镇里待得舒服。成为一个生活在小镇的外国主席后,获得信任和支持的标准变得严苛,“被视为随时可能撤资的短期玩家。”

只能用新赛季来证明了。为了延续上赛季升级的势头,球队投入达到部分同级球队的两倍。俱乐部迎来一轮大刀阔斧的大清洗:他把所有便宜的当地球员都换成了从外地引进的昂贵球员,请来一位更优秀的青训总监,与上赛季带队取得15场不败的主教练续约。为了更好掌管俱乐部,还辞退了前任主席团队的几名办公室文员,增设一位中方副主席。

绝大多数资金花在球员薪水上,就是为了升级。他要为以后的长期运营,争取更多面对足球学院、当地企业和政府的谈判筹码。

通常,在足球领域,没有比“花大价钱,买好球员,创下最好成绩”更快的升级方法。当然,很多时候,老板的口袋深度不是总能决定比赛结果。

这种方法在西班牙小镇大塔拉哈尔失效了。整个赛季,平局和输球占多数,赢下的几场比赛,“也像是蒙的。”葛文俊不明白,“一群好球员,怎么聚到一块就不默契?”

更糟的是,球迷们的愤怒愈演愈烈。在球队夏天的动荡中,球迷们就已对弃用当地球员感到不满。坏成绩让一切雪上加霜,极端的排外开始了。“(球迷)甚至排斥西班牙其他地区的球员。”

西班牙低级别联赛里,每个赛季都有大规模的球员变动。葛文俊待过的前两支西班牙球队,一支被墨西哥投资人接手,带来一批税后月薪高达6000欧的球员,一个赛季就升上了西协乙联赛;另一支邀请马丁去担任体育总监,就为了让他带去一批经验丰富的球员,完成保级目标。换更好的阵容去争取想要的目标,他以为这是行业里默认的规则。

赛季刚开始时,球迷们能坐满三四排看台,后来减少到只有一排,还有人带来巨大的白色抗议旗帜悬挂在球门正后方。持续输球的日子,外地球员在小镇上“寸步难行”,去酒吧或商店,只要被球迷撞见,就免不了议论与指责。有些外地球员甚至愿意驱车四十多分钟,去找住在汉迪亚小镇的葛文俊诉苦。

球迷们摆出抗议旗帜

“越小的地方,对外来资本的接受度越低。”葛文俊说。刚接手球队时,他在社媒上看过球迷们的反应,几乎全是不好的声音。不像每个赛季观赛次数屈指可数的那些大投资人,身为一个每周要去球队训练五次、比赛一次的主席,他无法回避这些场外的情绪。赛季结束当天,他写道:“一年的痛苦和折磨。”

花在阵容建设上的钱没发挥作用,球队最终掉进保级区。葛文俊感到后悔:“它首先是一个决策失误。我们引进球员时花了太多钱。”

手边所有的钱都投进了上个赛季。2023年夏天,葛文俊回了一趟中国,寻找赞助资金的同时,观望投资人们对接手球队的态度。结果和前一年没什么不同。

还剩一个让俱乐部在低投入条件下长久活下去的办法:搬迁。

预合同在葛文俊成为俱乐部主席前就拟定好了。他通过马丁接触到同岛南部市镇汉迪亚的市长,双方在合同中约定,如果市长在2023年的大选中连任,球队将从大塔拉哈尔搬到汉迪亚。

汉迪亚市曾每年给当地一支第三级别球队补助五六十万欧元。换做第五级别的大塔拉哈尔,大概只能拿到35万欧元。不过也比留在同名小镇要好,执政党换来换去,球队能从市政厅申请的补助永远只有15000欧元,和当地两支第六级别球队没区别。

“(补助)就看政府支不支持足球。”加纳利群岛是欧洲知名的度假胜地,旅游和服务业发达,遍地是五星级酒店,在葛文俊看来,这些政府经济状况都不差。

汉迪亚的海滩是富埃特文图拉岛的热门景点

他开始没完全把俱乐部的生存寄托在这件事上,想过政客承诺的可信度同大选一样不可预测。能搬迁、能拿到钱是最好的结果。稳定的政府资金可能买不来冠军,但能让他用更小的代价实现长期经营。否则,每年得靠自己投入二三十万欧,就与他最初以小搏大的设想大相径庭了。

7月,西班牙迎来半个世纪里首次在炎热仲夏举行的大选,在加纳利群岛的每座市镇,新旧政府更替像乘升降机一样上上下下。

汉迪亚的政府没能连任,搬迁计划破灭了。留在大塔拉哈尔的结果比想象中糟。新执政党选举期间借助球队拉票,上任后仍然口头支持、拒绝帮忙。补助金一成不变,球场使用也得不到保障——大塔拉哈尔和青年队以及另外两支第六级别球队共用市政球场训练、比赛,常常因时间冲突临时更换训练场。

谈拢的赞助也比上赛季要少。升级没可能了,俱乐部目标变成保级,资金削减近一半。他投入15万欧元,是西协丙球队最基本的生存线。

去年买入的外地球员,又全部换成了当地球员。最初只是为了省钱。当地球员上午兼职、下午训练,月薪只用给到西协丙最低档的800欧。

没有钱反而促成了“融入”。转会窗期间,球迷协会的领头人帮忙推荐球员,替球队去和球员谈判,压低薪水。赛季伊始,全部由当地球员组成的阵容带回了联赛观众。大塔拉哈尔仍然在保级区徘徊,球迷们的顽固抵制结束了。“他们无所谓成绩好坏,重要的是让当地球员踢球。”

新赛季开始后,重新坐满看台的球迷

小地方的足球俱乐部让葛文俊感觉更像个公益组织。“给当地球员提供去往更高级别联赛的平台,让镇上的小孩花很少的钱就能参加相对专业的足球培训。”仅有四五千人口的大塔拉哈尔小镇,曾经也走出过一个西甲球员。

足球在大塔拉哈尔小镇保持着它最初“地方性社区活动”的样貌。去西班牙前或在小镇当球员时,葛文俊对这种“社区性”没感知。成为主席后,他在和当地人打交道时认识到他们对“社区性”的坚持:球迷会长对他最频繁提起的诉求是多使用本地球员;当地企业家的赞助热情在俱乐部停止会员制后一落千丈,无法再凭借会员身份影响球队做大小决定,让他们觉得失去了“参与感”。

大塔拉哈尔的历史有100多年,超过小镇的许多企业和餐厅。作为区域的标志,这样的球队很少离开自己所在的市镇。如果消失,通常是因为财务问题而破产。

“问题就是钱不够。”长期持有俱乐部的目标没希望实现了。2023年底,葛文俊停止了投资。球队靠政府补助和赞助金踢完了剩下半年的比赛。

下一个赛季开始前,失去投资的大塔拉哈尔降到了第六级别。

1943年,大塔拉哈尔球队的合影

名义上还是球队主席的葛文俊回归了平静的球员生活。停止投资后,冬窗他去往西班牙大陆北部市镇洛格罗尼奥,加入了另一支西协丙球队。

他不想留在大塔拉哈尔,“球队里的坏情绪可能让我没法专心踢球。”

球员们对外国老板和本地老板抱有的期望值是不同的。他在洛格罗尼奥认识了另一个投资球队的中国人,他们都遇到过本地球员坐地起价。中国老板去谈合同,“薪水两倍起报,甚至更高。”

“默认你是有钱的。”他总结道。签约球员不像《足球经理》里进行转会操作,上百小时游戏时长足以让人排出一套理想的“梦之队”。现实里,葛文俊得面对迫切的金钱压力,能否买到又便宜又好的球员还常常取决于人脉关系,球迷会长也帮大塔拉哈尔向球员砍过价。

通过当主席时积累的资源自行找球队,葛文俊没再和马丁签约。2024年夏天,他从洛格罗尼奥去往马德里,仍然待在一支西协丙球队。

其实有去更高级别联赛的选项,在大陆北部的小市镇,一支他夏窗试训过的西协乙球队。他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,两边都不保证上场机会,大都市马德里的资源更多。

新球队安德烈维拉维德是西班牙典型的低成本运营俱乐部,“预算应该是全马德里最低”,主席持有俱乐部50多年,除几次升降级外,一直将它稳定在西协丙联赛。为了减少开支,球队给正常发薪的球员开出“零工资”的合同,省出一笔本应缴纳的社保费用。这是他过去做了两年主席也不知道的灰色地带。

今年5月,赛季结束,他没拿到多少出场时间。很快要开始投入新一轮找队、试训的循环,试探自己的位置,也许能往上走,也许继续留在熟悉的西协丙俱乐部。这个级别队伍的球场都使用人造草皮,刚从深圳队来西班牙时他最不适应这点,一下雨就滑,足球在它上面总是弹不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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